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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棋子

第二章 棋子

大楼的轰塌并未传到拉斯特的耳中,因为此时他身处蓝区的一家医院,躺在病床上,茫然地面对着陌生的天花板,陷入长久的未知与无限的恍惚之中。

“我怎么会在这里?”他自言自语,小声嘀咕着。

胸口有些隐隐作痛,看起来自己像是被他人送进医院来的,但现在勉强能撑起自己的身子,感觉上也没有严重到需要进入这家看上去就很高端的医院的程度。

雪白的墙壁,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让人感到不愉快的气味,明明是白天,却紧紧拉着窗帘,一盏明亮的灯将如月光一般清冷的光芒投射而下。

拉斯特对于这里这不可思议的光芒早已有些见怪不怪,只是依旧皱紧眉头,他依旧不明白这种灯究竟以何种能源驱动,竟然能散发出如此耀眼的光芒。

果然,凯尔特城远比自己想象之中还要发达。

可,如果凯尔特城的科技已经达到这个地步,他们为何不将这些科技成果发扬,在全世界散布他们崭新的科技,而是将这无比明亮的光芒局限于这座宛如高塔一般的城市呢?

凯尔特城一直在避免自己的科技传到城外,似乎正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人类的文明之光,吸引着四面八方而来的移民,让自己进一步壮大。

而且,蒸汽管理局似乎也正是因此而存在的。他们似乎一直管束着凯尔特城外所有尤尔顿殖民地的科技发展程度,似乎只要科技的进一步发展出现萌芽他们便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摧毁。

人类的好奇心与探索心就这么被人类自己给一遍遍摧毁着,外面的世界的科技水平也就一直停滞着,世界宛如静止,几十年前的世界和如今的世界几乎没有任何改变。

拉斯特对此感到有些不快,以至于感到有些不宁。人类的本性就这么被凯尔特城这个巨大的阴影给覆盖,给扭曲,所有的创新与创造就这么被掐死在摇篮里,宛如一曲可悲的咏叹调。

只是,这充满怨念的思索也并未持续太久,因为拉斯特注意到这个病房里还有其他人,而且此时此刻这个人正死死地盯着自己,那目光让拉斯特完全愣住了,整个人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是的,此时一位身着西装的约莫五十岁的先生正盯着拉斯特,他那眼神中带着满满的震惊与难以置信,手指麻木且死死揪住拉斯特此时盖住的被子。

“简直太不可思议了……”

对方就用这怪异的目光盯着拉斯特,拉斯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整个人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家伙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。那人可能也察觉到自己那过于精彩的表情让对方更加不知所措,于是尴尬地笑了笑,拍了拍身上的灰尘,由先前的坐姿变为站姿。

“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,只是还不要乱动,毕竟你先前为了救我受的伤确实不轻,实在是万分感谢。”

对方摘下帽子,那有些花白但梳理极为整齐的头发让拉斯特愣了一下,对方那绅士气度倒是实实在在地传达到自己的心中,这让拉斯特对于对方的印象一下子就好了不少,下意识想要伸出手跟对方问好。

只是,对方说的话自己还是不太清楚。什么救人?自己印象中似乎不过是在公园里睡着觉,之后清醒过来就在这医院了。胸口有些疼痛,但似乎也没有留下伤口,脑袋有些昏昏沉沉,只是有些虚脱。

“先生……恕我直言,我实在不记得我是在什么时候救过您……”

拉斯特这番话让对方那身子略微颤抖了一下,对方抬起头,脸上带着很明了的惭愧与歉意,那看上去不像是伪装。

“看来你似乎是遭受撞击之后记忆上出现了缺失,这点是我的不对,如果我当时没有像平时那样在公园晨练,也就不会发生这起悲剧了……”

对方的语调中带着一些淡淡的悲伤,稍稍闭了闭双眼,似乎对于自己的行为酿成的惨剧叹息着,看到对方那神态拉斯特更加好奇,但是碍于此时的氛围,他也就没有打断对方情绪的酝酿,只是静静地观看着眼前的一切。

一切不过是静静流淌着,自己作为一个意外闯入这个城市的人似乎什么都无法改变。

不知怎的,拉斯特如此想着,先前对于凯尔特城那自私又狭隘的形象一瞬之间消散了,毕竟自己此时作为这里的一名居民,没有任何理由去抱怨凯尔特城那技术的垄断。

这一瞬间,拉斯特的立场就发生了变化。此时,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凯尔特城的居民。

“既然你忘记了,那就让我告诉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吧……”

这位先生将自己的帽子戴上,圆顶帽的帽檐稍稍遮住他那有些疲倦的双眼。

口中讲述着一个让拉斯特的神情越来越展露出狐疑的故事。

……

时间回到今日的清晨,正如这位先生所述,他有着每日清晨晨跑的习惯,这天当空中的夜幕慢慢转换为依稀可见的明亮天空,那虚幻的朝霞出现在他的眼前,他立马如平日一样奔跑在这个熟悉的公园里。

只是,在清晨奔跑的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头顶的一些细微的变化,许多难以发觉的端倪出现在他的视觉之外。

他并未知晓这一点,此时的他不过是一个生活在蓝区的居民,遵循着每日的良好习惯。他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,卸下包袱的他和其他没有什么区别。

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。事实上,一个人如果披上一件外衣,他就再也无法舍弃掉那个身份,渐渐地,那个身份开始蚕食着他,他将会慢慢变为依附于那个身份存在的人。

他没有认识到这一点,所以当那个躺在长椅上的年轻人警告着自己的时候,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头顶的变化以及即将到来的危机。

那个年轻人看见他头顶那缓缓松动,露出金属支架的虚假天空,尽管极其微小,但拉斯特还是一眼便看出这片天空正在向下坠落。

准确说来,这整个公园的天空都在坠落着,那朝霞此时化作如血的残忍,那极大的撞击力几乎要将这个公园摧毁,公园里的人自然无法幸免。

年轻人的一句话让他愣住了,他抬起头之时,年轻人猛地向他扑了过去,企图将他扑到公园的低处,这样不太容易被那坠落的天空彻底盖住。

只是,他确实滚到了公园的低处,拉斯特却没来得及逃脱,那可怕的冲击没有半分怜悯地朝着整个公园而来,拉斯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,一根钢筋就从那幕布上硬生生**了拉斯特的背部,从胸部贯穿而出。顿时,鲜血淋漓,他根本无法直立,痛苦让他倒了下去。

随后,“天空”彻底坠落,蓝区一层的中心公园的模拟天空处出现一个大空洞,头顶上那透明的玻璃上行走着二层的居民,他们紧张不安地望着一层的可怕状况,心有余悸。

他在十五分钟后从公园里逃脱,他似乎明白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谋杀。只是,想要弄清楚对方是何许人还需要更多的调查。逃出来的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个为了救自己被钢筋贯穿的少年,那个少年第一时间没有逃走而是选择救自己一马,这让侥幸逃生的自己感到极为愧疚与不安。

他立即打电话让人来解救公园里的所有受难者,自己也没有耽误太久,在那惨烈的现场探寻着,想要找到那个帮助自己的少年的身影。

直到,他看见天空的幕布慢慢被燃烧的蓝色火焰烧毁,露出一个口子,那个少年的身影便毫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,眼睛紧闭,钢筋似乎已经断裂,半根钢筋却依旧插在他的胸口。

他立即冲上去,拨打着救护车,急忙忙地将这个看上去矮小的少年背起。

……

“听上去不像是我会做的事情啊……”拉斯特小声嘀咕着,头部确实像是遭受重创,早上的记忆本就模模糊糊,若是发生了如此可怕的灾难,自己只是失忆,这恐怕是最为幸运的。

这个身着西装的绅士脸上感激的神情未曾消退,只是看着拉斯特的眼神中越来越充斥着兴趣,对方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蓝区的居民,为何会在那样的一个时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?

况且,对方的口音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尤尔顿的正统口音,更别说会是凯尔特城的口音,更不像是蓝区那带有深深高贵色彩的正统音调。

这个少年身上的谜团也不少。他想起早上那诡异的蓝色火焰,倒不如说是会燃烧的折射着蓝色光芒的水,就那么在幕布上蔓延着,将这位少年的所处位置完全暴露。

这也不像是常识之内的认知事件。

他想起早上见到的这个年轻人,身上的衣服看上去虽然整洁但是很明显是旧衣服,装饰搭配也完全不像是凯尔特城的款式。看上去也不像是一个跟随父母来到凯尔特城蓝区的人,倒更像是一个……

偷渡者?

他的眼睛里闪过精光,尽管今天早上没有注意到那缓缓下坠的虚伪之空,但对于这个混迹政治圈多年的老人物而言,看人的本领自诩不会太差。

真是有意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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